潘德孚(86):生命中的又一次历险


潘德孚(1935–2016),民间知名老中医,执业中医师,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专业委员会特聘高级顾问,“天下无癌论”的最早提出者。

本文摘自《没有治不好的病,只有没本领的医生》,主编:高浩宇该书是潘老所有的文章集锦,经授权连载。

 

生命中的又一次历险

作者:禾火(潘德孚注)

 

一、凶险再次降临

 

患癌十年,我这一叶破漏的生命小舟不知在惊涛骇浪中经历了多少次可怕的历险,这一次凶险又来了。

 

发现肿块明显增大是2006年3月26日的晚上,是我拿着新买的尼康相机自己拍摄下来的。此后的一周,我虽然照常上班,但内心却一直被痛苦所吞噬,上班只是为了分散注意力,逃避痛苦而已,心灵却在焦虑中不能安宁。

 

本来,最近的情况是不错的。带癌生存又有五周年了。五年前,在腋下、肩部、胸壁等处的皮下组织中长出了大小不等的结节,医生断言我只能存活三个月。五年后的今天,我听到了三种不同的声音,一种声音来自于医生:你创造了奇迹,看来书本上的话也不一定是对的,你已经很成功,值得我们专业医生学习与借鉴。几乎所有的医生都惊叹我的状况不可思议。

 

(潘按:如果做医生的不是发“不可思议”之叹,而追究这“不可思议”之因,那么,医学必迅速进步。)

 

另一种声音来自于患者与部分正常人群:你太伟大了!真是了不起!居然能够带癌生存而不惧怕,甚至还能坚持上班,你是我们的榜样,你为我们壮了胆,给了我们力量与勇气,有你作榜样,我们也不怕得癌了。许多患者如是说。

 

还有一种声音来自于不懂医的正常人群:你身上的肿块恐怕不是癌吧?否则早就没命了,怎么可能带在身上这么长时间而没事呢?又怎么可能有像你这么好的精神状态呢?

 

三种声音轮番出现在我的耳畔,使我陡增了抗癌的成就感。在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许多人将我的成绩归功于我坚持不懈地练气功与保持好心态。而事实上,在2006年2月26日的B超检查中已发现数颗结节有所缩小,我还兴奋地将此结果告诉给了我认为值得感谢的人。也许,这就叫做“穷人高兴有灾难”。

 

突然增大的这颗结节就隆起在左腋下一个大肿块的皮肤表面,与皮肤下面坚硬如石的肿块不同,它是红红的,带蒂的,用手摸摸有点软,似有波动感,呈膨胀性生长,已有2公分大,呈现出一触就会破溃的样子。我深知癌肿破溃将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我已亲眼见过两位患者因癌肿溃烂无法愈合而死去,而现代医学却毫无回天之力!

 

我该如何拯救我自己?

 

(潘按:禾火女士虽然接受西医所说的一些观念,但为了忘记癌症凶恶,仍然带着腐烂的癌肿块上班。这说明精神没有倒塌,仍然自信十足。至于她认为她腋下的增大觉得不是好事,这种认识并不正确。结节缩小是否就是好事?结节增大是否就是坏事?中医的看法完全不同。中医不以肿块增大或缩小作为危险大小的依据,而是以患者的精神、肿块的硬度、颜色鲜黯的变化为判断依据的。如果患者精神由不好转好,是阴症转阳;肿块虽然增大其硬度却逐渐变软,是阴症转阳;肿块的颜色由黯黑转为鲜活,是由阴症转阳。阴转阳,就是好事,反之则恶。疾病是动态的,在变化之中,用动态的眼光来看它,才接近真理。西医没有阴阳观念,会以好为恶,以是为非。陈实功说:“起势大,终无害,未老先白头,无脓软陷休。疮从疙瘩起,有脓生方许,肿溃气昂昂,不治自安康。根高顶又高,八十寿还饶,烧痛易腐烂,任大终无恙。疮高热烧痛,虽苦必然生,疮软无神气,应补方为益。肉肿疮不肿,必竟生疑恐,脓秽不进食,泄泻黄泉客。”如果禾火女士学过中医的《外科正宗》,就不会认为这是个“凶险”的事件了。)

 

二、求助北京专家

 

3月29日晚上自拍的照片显示肿块表皮破溃出血,我立刻与北京307医院的宋教授联系,为了让他了解我的现状,我给他发E-mail ,我对照着书本边学边干,用Photoimpact7中介绍的方法将自拍的肿块照片经过挑选、编辑,一张张粘贴到 Microsoft Word文档上,这样,在打开文档以后就能一目了然地看清肿块在不同时间段的大小变化,有利于医生决定用药方案,然后给宋教授发了过去。

 

这个边学边干的过程花去了我好几个晚上的时间。由于前几年被过量的化疗折腾得不像人样,两眼昏花,视物不明,近一年来我才开始自学电脑,因此操作很不熟练,经常出错,我不断地与懂计算机的弟弟通电话,无奈他们又忙得脱不开身,我尽管心急如焚,却无法加快速度,只能一遍遍地重复劳动,好几个晚上都忙到12点半以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忙活成功。真是“知识到用时方恨少啊!”

 

令人啼笑皆非的结果是,宋教授也是刚用电脑,我发的邮件他总是收不到,于是,我将邮件发给弟弟们,请他们帮我转发,同时一次次地与宋教授通电话,在宋教授一遍遍“没有收到,没有收到”的回复声中,我终于筋疲力尽,选择了放弃。

 

宋教授是我国著名的乳癌内分泌专家,是中国军事医学科学院肿瘤中心主任,北京307医院乳癌内科主任,博士生导师。兼任全军肿瘤专业副主任委员,中华医学会肿瘤分会乳癌专业副组长,中国抗癌协会乳癌专业常务委员,国内十余种肿瘤专业学术刊物的副主编及编委。宋教授对术后乳癌和复发转移乳癌有深入系统的研究以及丰富独到的临床经验,他创建了国内唯一的乳癌内科,在国内率先系统开展乳癌内分泌治疗,积极倡导针对不同病人特点,进行个体化的规范治疗,在学术上对我国乳癌的全身治疗产生了积极影响。

 

早在2002年底,当我身上的肿块增大之时,我就通过网络认识了他,随后每年会与他通电话,去年暑假,我终于到北京与他见了面,还送他一本我参与编辑的抗癌书籍,他当时非常高兴地说:“天下文章一大抄,只有你们这样的书真正是自己写出来的,这样的书才是有价值的。”对于我带癌生存的现状,他大为惊叹,直呼:“你太不容易了!”

 

问他是否遇见过像我这样的情况,他说:有!问他那些人结果如何?“都不在了。”他沮丧地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你已经很不简单了,在这样带癌生存的情况下竟然还能上班、编书,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有趣的是,这次见面竟然改变了他对气功与中医药的认识,过去通电话,我一提气功与中医药,他就非常生气、反感:“我从来不相信传统的东西。”他说。

 

而这次,他却让我继续气功等自我疗法。

“您不是反对我练气功吗?”我笑问。

“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治疗也是因人而易,带癌生存5年,说明传统疗法已经在你身上发生了作用,只要能控制肿块的发展,你就不应该放弃,只要确实有效,我自然也不会反对。”他说。

 

由此,我得出结论:这是一位实事求是、通情达理的好医生。

 

对于我的治疗,他一直主张用内分泌药物或是赫赛汀,这与前几年沪、杭、闽等地专家的意见是一致的。其实,我知道各地专家的治疗方案就是从他这里来的。但是,考虑到并不肯定的治疗效果与昂贵的治疗费用,几年来我一直拒绝使用,而是选择了自疗的方式。

 

在北京,宋教授再次向我推荐这两种方案,他说可以选择我进入他的“赫赛汀”药物实验小组,免费为我治疗,这样可以省却每年约近百万的治疗费用,但他必须每三个月为我申请一次,要跟药厂去磨、去争取。由于这种药需要终身用药,费用是个无底洞不说,疗效也并不确切,以下三种情况都算有效:1、肿块消失;2、肿块缩小;3、肿块保持不变或发展缓慢。他强调:除非肿块再发展,否则就不能停药。用另一种内分泌药也是一样的道理,只是价格便宜些,每月约需1700多元。

 

“我会那么容易被消灭吗?不可能!我假如长寿的话,在他百年之后谁给我用药呢?我可不能将后半生托付给一个老人”,我心里想。

“假如用药后肿块保持在目前这种状态,我该停药还是该继续用药?”我这样问他。

“肿块不发展就认为药物有效,还得继续服用。当然,那就无法辨别是你的自疗方法在继续起作用,还是药物起了作用”。看到我迟疑的样子,他又补充说:“当然,你如果能够控制肿块不发展,也可以暂时不用药,继续观察,一旦有变化,就立即与我联系。”

我当机立断选择了继续观察。

 

从北京回来后,我变得更加自信,潜意识中总感觉自己一定会战胜癌症。我轻松愉快地照常上班,坚持锻炼,坚持自疗,坚持记录自己认为有用的资料,也确确实实解决了自身的许多问题,控制了肿块的发展。半年多又顺利过去了,身上多处大的肿块似乎都略有缩小,却突然在皮肤上面长出了这么个东西,出现了今天这种情况……

 

宋教授收不到我的电子邮件,叫我不要再发邮件了,赶快将内分泌药服用起来。

 

但是,我还想找找其他办法。

 

、联系上海名院

 

听说上海肿瘤医院现在只需交100元的特约挂号费就可以预约专家看病了,曾经领教过肿瘤医院看病难的我很高兴,立即拨了电话过去。

 

“我想预约?教授的号。”我说。?教授是国内著名的乳癌专家。

“4月28日。”天哪!还得等一个来月,我身上已破溃的肿块能等那么长时间吗?我想。

“还有早一点的号吗?别的专家也可以。”我又问。

“我告诉你,4月28日,难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你没有别的事我挂了啊。”对方显然拒绝回答?教授以外的话题。她不耐烦的态度猛然间勾起了我对上海医院的许多不愉快的回忆:

 

凛冽刺骨的寒风中,白发苍苍的婆婆哆嗦着身子,为我从冬夜2点钟一直排队到天亮才挂到的号,却在次日中午好不容易轮到我就诊时只换来寥寥几个字的病历记录,我不甘心就这样被打发,问了几个问题又换来护士的呵斥:?教授是一字值千金的,难道你不知道吗?他哪有时间回答你的问题?弄得我一头雾水,带回一肚子的委屈与疑惑。

 

刚手术完那阵子,看到一本杂志介绍?教授:平凡医生手中不平凡的手术刀,说他医术如何之好、医德如何之高,对他崇拜至极。于是怀揣我的友人、?教授的学生写给他的亲笔信,锅碗瓢盘装了一车子,拖家带口,直奔上海。好不容易租下房子,安顿下来,等到?教授看病时,却见他大笔一挥,在病历上写下一行字:伤口未愈,回温等伤愈后再来。然后无论你怎么问,他都始终不肯再开金口。而实际上,我后来并未回温,只是就地换药了几天,就伤愈可以接受进一步的治疗了。若按他的旨意行事,真不知会是怎样一个劳民伤财又延误治疗的结果!

 

99年在复发再治疗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危急情况。为了听一听?教授更英明的治疗意见,我脖子上插着供化疗用的留置管,拖着刚刚化疗后的极度虚弱的身子,从杭州来到上海,当我与?教授在医院里擦肩而过时,我欣喜万分,我叫住他,希望他给我一点点指示,毕竟我们有过几次接触,我想他应该记得我。谁知他一个字都不给,只叫我挂他三天后的门诊号。我只好忐忑不安又满怀希望地期待着三天以后能得到他的诊治。谁知,三天后,当丈夫乘了整整一夜的夜车,急匆匆从福州赶到上海,直奔肿瘤医院去挂号时,已是凌晨4点,手里拎着旅行包,顾不上吃早饭,站在翘首以盼的长长的挂号队列中又挨过了难熬的三个多小时,到手的却不是?教授的号,他的号又挂完了!我于是怀着一线希望走进?教授的诊室,恳请他给我加一个号,一个护士让我跟她到门诊部去谈,我以为有希望了,谁知得到的是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你以为?教授的号是那么好挂的呀?4点钟来还想挂到他的号?你是什么人哪?加号?不可能,谁都要加号?教授不得累死呀?不管我告诉她们我的情况有多么危急,我却从她们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怜悯与同情。回想起自己当年当护士长时对患者满腔热情的付出,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了极大的不平衡……

 

当然,我承认像?教授这样的名医确实是忙,因为名医太少,而癌患者太多。同时又因为走后门、托关系、用金钱、弄权势、比地位的人太多了,所以没钱又没地位的普通患者就受苦了,就更加得不到及时治疗了。

 

在上海医院里,我看到的悲惨景象实在是太多了,耳朵里塞满了对于“红包”的怨恨声,眼睛里看到的是许多无钱又无助的身影。到名院求名医看病真是太难了!

 

现在有了预约门诊,却还得等上一个月之久,岂不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再一想就医所带来的精神折磨……

 

“罢罢罢,不去上海也罢,免得再去遭罪!”我对自己说。

 

四、到民间寻医问药

 

肿块还在继续破溃,恐惧一阵阵向我袭来,我加大了抗癌中草药的用量,希望能抑制它的发展。晚上,则趴在电脑前面一直到腰酸背痛,一直到午夜凌晨时分。我瞪大了眼睛在网上寻找,不放过任何一条对我可能有用的信息,直看得我双眼干涩刺痛难忍……然而,网上的信息却使我非常失望,大量信息雷同不说,更有许多看起来相当诱人的所谓的名医专家治癌的信息看到最后方知是骗你买药的把戏。幸好久病练就了我一双火眼金睛,才没有轻易上当受骗。只可惜浪费了我太多的宝贵时间,都说癌症患者的时间是以分秒计算的,我们的时间实在是浪费不起呀!看来西医的手段到目前为止还只有早已被我领教透了的那么几招,至今没有更好的办法。

 

“都说世上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癌症一定也有克星的,只是人们还没发现而已,本地民间一定会有些单方、偏方未被人发现的。”我想。我在网上重点搜索浙南地区的单方,找到一篇纪念著名眼科专家缪天荣的文章,是我市原科技情报所所长李臻写的。他在其中提到,当年他曾陪同缪教授一起去看望一位患者,我知道岩珠这味药,我也曾经到草药摊买来给自己服用过,所以我相信这篇文章的真实性,这也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测:民间确有单方,我决定再去寻找。双休日,我带上相机去寻医问药,每到一个我认为值得去一问的地方,我就打开相机给人们看我自己拍摄的肿块照片。但是我没有告诉人家这是我自己的照片,我怕人家不告诉我实话,我还怕吓着人家,我告诉人们我是为亲戚寻药的。”

 

在一处草药摊前,一位永嘉来的老妇告诉我,这种情况在她们老家被称为“夹蛋”,意即腋下夹了一个蛋。她告诉我,要用沟边的开白花的梨头草加盐捣烂外敷来治。我认识梨头草,但却是开紫花的又名紫花地丁的那一种,我不知道还有开白花的。老妇人告诉我,这种草药温州没有,要等她回家再给我寻找。

 

然而,在下一个草药摊前,老妇的话被一个中年药农否定了。他告诉我,“夹蛋”指的是急性的炎症情况,假如是肿瘤的话,用这味草药是没用的,而且肿瘤到了这种地步,已是没有什么草药可医的了。

 

在温州市中医院肿瘤科里,我见到了一位在温州颇有名气的肿瘤科主任,看了我的照片,他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晚了,太晚了,怎么到现在才来呢,早就该治了,现在烂了,没有办法了,只能烂死”。他告诉我,他从事肿瘤专业20多年,凭他的经验,中草药对这种情况是毫无办法的,他劝我别对中草药抱有幻想。

 

他的话并没有使我停下寻医问药的脚步。

 

当我走进叶同仁堂的时候,许多诊室都已打烊,一位瘦瘦的老医生正在关灯,我走上前去,向他询问肿瘤科是否还有人。“我就是”他说。我给他看照片,他照样摇头,照样说着“太晚了,会烂死的”这样的话,我恳请他帮我想想办法,以他多年的从医经历。他于是带我去挂了号,花了我8块钱,然后带我去看店里的灵芝、蜂胶,我心想:“糟了,又遇上光卖药不会看病的了,这种情况还跟我谈灵芝什么的,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忽然想起许多患者被骗的经历“都是病急乱投医带来的结果啊”。心里反感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应付着,我不想让他看出我是医务人员,更不想让他知道我是久经沙场的老癌,否则他会很没面子的,毕竟,他还刚刚告诉我他是蓝以文的同学呢。介绍完灵芝等,他给我开了张中药方让我吃吃看,“只要能保住不继续烂就算不错了,好是好不了了,接下来恐怕会发高烧,最后也是烂死而已”。他说。我接过方子看了一眼,“还不如我自己开的,我不会吃的”。我心里说。“就你所知,温州还有没有人能用什么单方、偏方来治这种病的呢?”我总想从他嘴里多问出点什么来。他思索了一会儿,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递过来,我一看,是个人名:黄道毅。他随后告诉我,4月6日,肿块顺利脱落,同一天,我开始服用自己开的中药:黄芪15克,防风15克,生白术15克,太子参15克。(编者注:此处似乎有缺漏。)

 

来源:摘自《没有治不好的病,只有没本领的医生》,主编:高浩宇。图片来自网络/编辑整理:微键